特朗普政府“美國優(yōu)先”外交政策的初步觀察與分析
內(nèi)容提要:在2016年大選中,美國各派政治力量就國家基本狀況、美國與全球化關系、美國與“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的關系等問題展開了激烈辯論。特朗普的獲勝,意味著新一屆美國政府將以“美國優(yōu)先”的外交議程作為上述問題的解決方案。新政府上任后,其外交政策雖有妥協(xié)與調整,但總體仍按照特朗普個人所期待的方向推進,也即由自由主義、國際主義向現(xiàn)實主義、本土主義轉變。在這一大背景下,特朗普政府對華政策體現(xiàn)出問題導向、交易性強、追求絕對“對等”等特征。其未來前景,主要取決于特朗普政府內(nèi)部多重博弈的結果。
關鍵詞:特朗普政府美國優(yōu)先 美國外交
進入21世紀以來,總統(tǒng)的更替常導致美國對外政策的“大翻轉”。2001年小布什以及2009年奧巴馬上任后,都曾導致美國對外戰(zhàn)略的重大轉向。不過現(xiàn)在回頭看,以上兩次戰(zhàn)略調整尚屬美國兩黨戰(zhàn)略界主流內(nèi)部的左右搖擺。觀察家們普遍擔心,2017年1月“非建制派”候選人特朗普入主白宮,將給美國外交帶來顛覆性變化。畢竟,作為候選人的唐納德·特朗普在競選期間不僅否定奧巴馬政府八年的對外戰(zhàn)略,更挑戰(zhàn)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美國兩黨主流一致接受的國際主義戰(zhàn)略前提。從2017年1月以來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實踐看,特朗普一方面受到相當?shù)闹萍s,不得不有所妥協(xié);但在戰(zhàn)略框架、思維方式以及核心議題上,特朗普并未被建制派“馴服”。
一
美國對外戰(zhàn)略的辯論
2016年美國總統(tǒng)大選出現(xiàn)了特朗普、桑德斯等眾多“非傳統(tǒng)候選人”。在他們的帶動下,美國兩黨“建制派”主張的諸多內(nèi)外政策在此次大選中都受到了嚴重的挑戰(zhàn)與質疑。在具體政策辯論背后,更值得關注的則是大選帶動的有關美國國家基本狀態(tài)、國家根本戰(zhàn)略走向的深刻討論。在外交與國家安全領域,不同參選人至少在以下三個重大問題上存在著重大分歧。
首先,美國的國家狀況究竟如何?美國是否處于衰落當中?美國是一個頗有憂患意識的國家。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以來,大概每隔二三十年,美國就會出現(xiàn)一次“美國衰落論”。20世紀50年代后期蘇聯(lián)發(fā)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wèi)星后,美國就出現(xiàn)了一次關于是否即將被蘇聯(lián)趕超的辯論;70年代初,美國身陷越戰(zhàn)“泥潭”和經(jīng)濟滯脹,蘇聯(lián)綜合國力和對外戰(zhàn)略則表現(xiàn)出超越美國的勢頭,再次激發(fā)起一輪“美國衰落論”;80年代,美國戰(zhàn)略界還曾掀起是否將被日本超越的討論。小布什政府執(zhí)政后期,伊拉克戰(zhàn)爭、阿富汗戰(zhàn)爭以及2008年金融危機造成的困境,使得“美國衰落論”再次上升。奧巴馬正是在那樣的背景下快速崛起,并且以“變革”為口號當選總統(tǒng)的。與此前幾次辯論不同的是,美國此輪“衰落論”的討論歷時頗長。奧巴馬兩個任期盡管將美國帶出了反恐“泥潭”,美國經(jīng)濟至少在數(shù)字層面也變得頗為靚麗,但是“衰落論”不但沒有消失,反而借2016年大選再次成為焦點。從特朗普的競選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就能看出,特朗普認為美國已“不再偉大”??梢哉f,眾多非傳統(tǒng)候選人基本上也都是從“美國在國際社會中地位下降”“美國的戰(zhàn)略方向錯誤”等前提出發(fā),并進而構建其對外戰(zhàn)略主張的。而傳統(tǒng)候選人如希拉里·克林頓等,則是在大致肯定美國國家狀況、國際地位以及國家方向的基礎上展開其競選論述的。
其次,美國應該如何面對全球化?美國究竟是全球化的獲益者還是受害者?作為最大的發(fā)達國家,美國一直在全球化浪潮中發(fā)揮引領作用。然而在此次大選中,“反自由貿(mào)易”似乎成為美國新的“政治正確”。特別是對“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倡議(TPP),不僅“非傳統(tǒng)候選人”如特朗普、桑德斯等人持反對態(tài)度,而且連傳統(tǒng)候選人希拉里·克林頓也“被迫”公開表態(tài)反對。此外,特朗普曾經(jīng)聲稱北美自貿(mào)協(xié)定(NAFTA)是“史上最差的貿(mào)易協(xié)定”,美國將重新談判,[2]而且威脅美國甚至可能退出世界貿(mào)易組織(WTO)。[3]歷史地看,資本主義經(jīng)濟在歐洲誕生后,其背后的生產(chǎn)方式、社會組織方式以及意識形態(tài)就不斷向外擴展。今日所謂全球化,本質上還是這一過程的繼續(xù)。在過程中,歐美國家依靠殖民擴張、技術進步以及制度革新等手段,維持著產(chǎn)業(yè)鏈頂端的位置以及較高的生活水平。然而,冷戰(zhàn)結束以來,美歐國家在全球化過程中卻出現(xiàn)了制造業(yè)“空心化”的局面。全球化的受益者越來越集中于其內(nèi)部高收入階層。金融資本成為發(fā)達國家中的全球化主要受益者。美歐國家普遍社會貧富差距拉大、社會矛盾突出。因此,“去全球化”、重新強調國家對經(jīng)濟要素跨境流動的管制成為2016年的一股潮流。無論是加強對自由貿(mào)易的管控,還是在美墨邊境修建物理意義上的邊境墻,實質上都是美國國內(nèi)對全球化的某種反動與反思。
最后,美國是否應該繼續(xù)支撐所謂“自由主義國際秩序”?西方語境下的所謂“自由主義國際秩序”,是指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美國牽頭建立一整套國際制度、規(guī)則與安排,其中包括聯(lián)合國、關稅及貿(mào)易總協(xié)定(后來是世界貿(mào)易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世界各國普遍參加的國際組織、歐盟等西方國家牽頭建立的區(qū)域組織、當代一整套各國普遍接受的國際法與國際規(guī)則,以及美國建立的軍事同盟體系等。與歷史上其他霸權國家不同的是,美國霸權具有“制度霸權”的特征。一方面,這一秩序是美國“領導”世界的工具,美國利用所謂“自由主義國際秩序”實現(xiàn)其霸權。正如美國學者約翰·伊肯伯里所說,“自由主義國際秩序”實際上是一個“自由主義霸權秩序”;[4]另一方面,“自由主義國際秩序”較之歷史上的“現(xiàn)實主義國際秩序”客觀上有其進步意義,也為美國其霸權賦予了一定的合法性。然而,在2016年美國總統(tǒng)大選中,這一觀點受到了特朗普等“非傳統(tǒng)候選人”的挑戰(zhàn)。尤其是特朗普多次出言聲稱“北約過時”,[5]要求日本、韓國等盟友負擔更多的駐軍開支,甚至一度表示不反對日、韓等國擁核。[6]對于國際制度,特朗普除了在國際經(jīng)濟制度如世界貿(mào)易組織等多次發(fā)出驚人之語外,對歐盟、應對氣候變化的《巴黎協(xié)定》,甚至對聯(lián)合國也曾多次表現(xiàn)出懷疑的態(tài)度。[7]
二
“美國優(yōu)先”外交的邏輯
特朗普在上述三個問題上都持反傳統(tǒng)立場,意味著其至少在個人意愿層面試圖對傳統(tǒng)的美國外交政策做出大幅度修正。在其貌似混亂多變的競選言辭之下,特朗普的對外政策主張實際上有著清晰而連貫的邏輯,這就是所謂“美國優(yōu)先”。“美國優(yōu)先”,包含著美國對外政策兩個方向性的轉變。
“美國優(yōu)先”包含著美國對外政策兩大轉變:從自由主義轉向現(xiàn)實主義,從國際主義轉向本土主義。|第一個轉變是從自由主義向現(xiàn)實主義轉折。特朗普的世界觀是一種相對簡單粗糙的現(xiàn)實主義世界觀。首先,特朗普認為國際關系的本質是競爭、對抗性的,傾向于從“零和”視角審視國際關系特別是國家間的經(jīng)濟關系。他將中美經(jīng)濟關系看作一場“戰(zhàn)斗”——中國正在“掠奪”美國,美國正在“輸?shù)魬?zhàn)斗”。[8]其次,特朗普認為實力才是國家安全和利益的根本保障。特朗普反復強調美國要支出必要的經(jīng)費來重建美國軍隊,形成歷史上最強大的軍力。在大選期間,特朗普多次引用里根“以實力求和平”的名言,其助手彼得·納瓦羅甚至將此稱為“特朗普主義”。[9]再次,特朗普認為大國是國際關系中最重要的行為者,且能夠基于理性達成良好關系。特朗普認為與中國、俄羅斯等大國的關系是其對外戰(zhàn)略的關鍵,與中、俄打交道,將繼續(xù)是美國長期的最大挑戰(zhàn)。他崇尚強力,認為通過基于實力的強硬政策,美國能與中、俄等國建立良好關系?!霸趯嵙A上改善與俄羅斯的關系是可能的”,“美國要先向中國人強硬”、“剝奪中國人的優(yōu)勢”;但是“一個強大、聰明的美國一定能與中國交好,未來的中美關系會好于當前?!盵10]最后,特朗普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較弱。雖然特朗普也強調美國應該重振西方價值觀,但是他反復宣稱“不會試圖去傳播普世價值,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認同這種價值觀?!薄懊绹欠駪槿肫渌麌业臎_突,應基于美國的國家利益是否被威脅,”[11]而不是基于意識形態(tài)原因。
第二個轉變是從國際主義向本土主義轉折。所謂“美國優(yōu)先”,實質就是謹慎地使用美國的權力資源,將其集中于美國國內(nèi)。特朗普對海外用兵非常謹慎,宣稱“除非絕對有必要,除非我們有計劃能取得勝利,否則我永遠不會派部隊參戰(zhàn)。”[12]他要求盟國為美國分擔負擔,稱“美國在保護歐洲、亞洲盟友安全上花費了數(shù)萬億美元,這些國家必須為此付費,”否則“美國就應讓他們自生自滅。”特朗普曾經(jīng)表示日本、韓國不能永遠依賴美國,兩國可以發(fā)展核武器;北約“哄騙”美國。與此同時,“美國優(yōu)先”也有較強的“杰克遜主義”色彩,強調在美國利益受到直接威脅時,將通過堅決行動擊敗敵手。例如,特朗普對伊斯蘭極端主義持有高度仇視的態(tài)度。在國家安全威脅排序上,特朗普將恐怖主義排在最優(yōu)先的位置,宣稱“我們的目標必須是打敗恐怖主義。”他用冷戰(zhàn)比擬與極端伊斯蘭主義的關系,“我們需要長期的計劃來阻止極端伊斯蘭主義的傳播和擴散……這可能需要動武,但同時也是哲學理念上的斗爭,這點很像冷戰(zhàn)。”[13]“伊斯蘭國”是特朗普認定的唯一一個應該使用軍事力量予以打擊的對手。
特朗普政府上任伊始推出的《“美國優(yōu)先”的外交政策》,[14]可視為最權威的、直接表述特朗普政府外交意愿的文件,也很好地映射了上述“美國優(yōu)先”的邏輯。在這份短短的外交政策議程文件中,特朗普政府實際上只提到了兩個外交政策目標:一是“擊敗‘伊斯蘭國’以及其他極端伊斯蘭恐怖團伙”,二是“達成服務于所有美國人的貿(mào)易協(xié)定”。而為了達到這兩個目標,“通過實力求得和平”將在美國外交政策中處于“中心位置”。從目標來說,通過應對恐怖威脅來維護本土安全、通過調整貿(mào)易政策來確保國內(nèi)就業(yè)都是標準的“美國優(yōu)先”政策。特朗普政府對國家利益的理解相對狹隘,集中于美國本土之內(nèi),折射了其向本土主義的轉折。在手段上強調實力、強硬手段,則這是了其向現(xiàn)實主義的轉折。在最初幾個月的執(zhí)政期內(nèi),特朗普政府一些高官的言論也表現(xiàn)出“美國優(yōu)先”的特征。例如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麥克馬斯特與總統(tǒng)國家經(jīng)濟委員會主席科恩在隨特朗普首次出訪后,聯(lián)名在《華爾街日報》上發(fā)表文章《美國優(yōu)先不意味著美國單干》。[15]在這篇文章中,這兩位被認為是特朗普政府內(nèi)部相對“國際主義”的幕僚開宗明義地提出“世界是一個經(jīng)濟場,而非共同體”的現(xiàn)實主義假設。國務卿蒂勒森在第一次向國務院雇員演講并闡述“美國第一”外交政策時,專門區(qū)別了“美國價值觀”與“美國政策”,并且主張如果一味在國外堅持美國價值觀,可能就會影響美國國家利益的實現(xiàn)。[16]這也非常清楚地反映了特朗普政府相對輕視意識形態(tài)的特征。
三
特朗普外交政策的推進與妥協(xié)
特朗普上任后,觀察家們經(jīng)常問的問題是:特朗普是會將“美國優(yōu)先”進行到底,還是會被共和黨建制派馴服?特朗普甫一上臺即退出TPP、推出“限穆令”,美國內(nèi)外輿論驚呼特朗普正在徹底顛覆美國外交傳統(tǒng)。到2017年4月,特朗普在海湖莊園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峰會、對敘利亞政府軍目標發(fā)動導彈襲擊、對盟友姿態(tài)放軟后,輿論開始傾向認為:特朗普開始變得“常規(guī)”,美國外交似乎開始回到正軌。然而到6月,特朗普退出應對氣候變化的《巴黎協(xié)定》,美歐關系又現(xiàn)齟齬,人們似乎又感到那個“造反派”特朗普又回來了。上臺四個月,外界對特朗普外交政策的評估已經(jīng)來回擺動兩次?!奥鋵嵏傔x承諾”與“向現(xiàn)實妥協(xié)”似乎都無法完全概括特朗普在上臺后四個月的所作所為。截至2017年6月初,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大致可以歸為以下六類,或六種情況:
?。ㄒ唬┓掀涓傔x期間主張、上任后獲得兌現(xiàn)的政策。這主要包括兩項:(1)退出TPP。特朗普就職后,立即在2017年1月24日簽署行政令,宣布退出TPP,兌現(xiàn)了競選承諾。(2)退出應對氣候變化的《巴黎協(xié)定》。2017年6月1日,特朗普宣布美國退出《巴黎協(xié)定》。在競選期間,盡管特朗普曾就美國是否要退出《巴黎協(xié)定》作出過前后不一的表態(tài),但是其對協(xié)定持懷疑態(tài)度、對氣候變化與人類活動之間的關系持懷疑態(tài)度則是始終如一的。
?。ǘ┐笾卵永m(xù)競選取向推進、但前景尚不明確的政策。最重要的是美墨邊境筑墻計劃。2017年1月25日,特朗普簽署行政令,要求“立即在南部邊境修建實體的邊境墻”。美墨關系因此受到重挫,墨方取消了兩國領導人擬議中的會晤。2017年5月白宮向國會提交的2018年預算草案中,包含了26億美元的邊境墻經(jīng)費,而且特朗普政府仍然堅稱有辦法最終讓墨西哥方面支付筑墻費用。相關預算草案能否通過目前尚難預測,但是特朗普政府顯然在推動計劃上堅定不移。
?。ㄈ┐笾卵永m(xù)競選取向,但程度有所緩和的政策。(1)在對外貿(mào)易政策方面,特朗普政府推出一系列安排。如建立國家貿(mào)易委員會并任命強硬派納瓦羅擔任主席;2017年3月31簽署兩項行政命令以減小貿(mào)易逆差;4月29日簽署關于設立貿(mào)易和制造業(yè)政策辦公室的行政命令;與中國達成“百日計劃”等。但是競選期間各國普遍擔心的貿(mào)易戰(zhàn)并未出現(xiàn);在北美自貿(mào)協(xié)定方面,5月18日,特朗普通知國會,將與加拿大和墨西哥重新談判協(xié)商協(xié)定。但與此同時,特朗普也從競選期間要“退出北美自貿(mào)協(xié)定”的立場上后退。(2)跨大西洋關系。特朗普就任后在與北約的關系上有所后退,不再宣稱北約“過時”。但是特朗普仍然非常強調北約成員國防務開支應占到GDP2%的要求,并且不愿意在2017年5月下旬的北約峰會上重復北約憲章第五條規(guī)定的集體防御義務。這些立場引起歐洲國家不滿。德國總理默克爾5月28日在慕尼黑表示,“我們能彼此完全信任的時代在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過去了”,[17]標志著美歐關系正在發(fā)生微妙而重要的變化,可能牽動世界格局的變化與調整。
?。ㄋ模┨乩势罩鲃痈淖兓蛘呔徍偷恼摺#?)在對華政策上,特朗普放棄了上任后要指定中國為“匯率操縱國”的競選承諾。(2)在與日韓的同盟關系上,特朗普基本回歸傳統(tǒng)框架,重申美國對兩國的安全承諾,包括重申《日美安保條約》覆蓋釣魚島的立場。(3)邊境調節(jié)稅。特朗普曾在競選期間表示將對來自中國、墨西哥等國的進口商品征收“邊境調節(jié)稅”,或是對在中國等國投資的美國企業(yè)返銷商品收稅。目前特朗普政府這一立場已經(jīng)有大幅調整。財政部長姆努欽表示,特朗普本人也不支持征收邊境調節(jié)稅。[18]特朗普政府向國會提交的稅改草案中并未包含這一稅種。盡管目前國會眾議院內(nèi)的共和黨人仍在試圖推動這一稅種,但是在參眾兩院都遭遇較大反對,預計通過的可能性不大。
?。ㄎ澹﹪乐厥艽斓恼?。(1)兩次“禁穆令”。特朗普上任后于2017年1月27日簽署了名為“阻止外國恐怖分子進入美國的國家保護計劃”的行政令,亦即俗稱的“禁穆令”。這一行政令在美國內(nèi)外引發(fā)軒然大波,被聯(lián)邦上訴法庭禁止。2月28日,特朗普推出一個較為溫和的改進版“禁穆令”,結果再次被法庭凍結。截至6月26日,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允許“禁穆令”部分生效,但是最終這一問題要到2017年秋季才可能有更清楚的結局??梢哉f,美國建制派利用三權分立的政治制度設計有效地破壞了特朗普的一項核心議程。(2)與俄羅斯緩和關系。由于美國社會對俄羅斯根深蒂固的不信任甚至仇視,特朗普試圖改善與俄羅斯關系的努力遭到了重大挫敗,而且引發(fā)了其執(zhí)政以來最大的危機。弗林成為史上最短命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特朗普本人及其團隊都深深卷入“通俄門”。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俄羅斯以及美俄關系已經(jīng)成為美國國內(nèi)的眾矢之的。在近中期內(nèi),美俄關系的緩和基本確定無望。
?。┍雀傔x言辭更加激烈的政策。特朗普上任后,外界關注更多的是其政策是否緩和。實際上,特朗普在某些問題上的政策比競選時更為激烈。其中最為明顯的是朝核與伊朗核問題。這在競選期間并未處于特朗普政策議程的最優(yōu)先位置,在“‘美國優(yōu)先’的外交政策”中也并未提及這兩個問題。然而特朗普上任后很快將朝核問題擺到了最重要的國家安全議題的位置上,并且通過高強度的軍事和外交行動試圖謀求突破。在伊朗問題上,特朗普政府雖然沒有單方面退出伊核協(xié)議,但是多次指責協(xié)議“糟糕”,稱伊朗方面未遵守協(xié)議。2017年5月特朗普訪問中東期間,宣稱要組織遏制伊朗的“中東版北約”。
迄今為止特朗普的對外政策基本沿著其本人設計的方向發(fā)展。|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特朗普對外政策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是沿著其本人設計的方向發(fā)展的。特別是在其堅持的安全與就業(yè)兩大核心議題上,特朗普或者是兌現(xiàn)了諾言(如退出TPP),或者是繼續(xù)堅持但是同時在方式方法上有所緩和(如中美經(jīng)貿(mào)關系)。值得注意的是,為解決這兩大核心關切,可能導致了特朗普政府在其他某些議題上有所緩和。例如對日本、韓國兩個盟友態(tài)度回歸常態(tài),有可能與朝核問題有關。否則很難解釋為何特朗普政府對東亞盟友的態(tài)度回歸傳統(tǒng),對北約盟友的態(tài)度卻仍然存在問題。同樣,特朗普在中美經(jīng)貿(mào)議題上態(tài)度的緩和,也可能與其對中美合作應對朝核問題的期待有關。特朗普在朝核、伊朗等問題上態(tài)度變得更加激進,有可能也與這些問題與美國安全直接相關有關。
目前,特朗普受到的主要制約來自美國國內(nèi)建制派。建制派利用美國政治制度以及其掌握的話語權對特朗普的內(nèi)外政策展開阻擊,并且已經(jīng)取得效果。但是這些變化并非特朗普主動選擇的結果。從目前情況看,特朗普“美國優(yōu)先”的外交政策基軸并未改變。外界所關注的妥協(xié)跡象,要么是一種為了實現(xiàn)更重要目標所做的戰(zhàn)術性后撤,要么是在非核心議題上的改變,再或者則是其受到的挫敗而非主動妥協(xié)。
從中長期看,特朗普政府外交政策的走向受到三個博弈的塑造與制約。一是在特朗普政府內(nèi)部,“美國優(yōu)先”外交政策的主張者與其政府內(nèi)某些被認為是“國際主義”者之間的博弈。前者一般認為以白宮首席戰(zhàn)略師班農(nóng)、國家貿(mào)易委員會主席納瓦羅等前特朗普競選團隊成員為代表;后者則主要包括財政部長努欽,以及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麥克馬斯特、國家經(jīng)濟委員會加里·科恩等人。美國輿論也在持續(xù)猜測特朗普的女婿庫什納與這兩派人馬之間的關系。[19]二是在政府內(nèi)部白宮與其他官僚機構之間的博弈。特朗普上任后,其決策表現(xiàn)出較為明顯的“小圈子決策”風格,高度依賴白宮團隊,并由此形成了“重白宮、輕傳統(tǒng)官僚機構”的決策特征。以國務院為代表的美國政府官僚機構面臨邊緣化的風險。迄今為止,美國主要政府部門相當多的中高層官員仍未到位,這在客觀上也弱化了傳統(tǒng)官僚機構的作用。這一局面當然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而且在官僚機構影響力逐漸回擺的過程中,也不能排除這些機構“主動作為”,通過這些作為擴大其自身影響力的可能。三是特朗普主導的政府行政部門與行政部門之外的兩黨建制派的博弈。正如特朗普政府開局幾個月的經(jīng)歷所揭示的,這一對矛盾將是特朗普執(zhí)政地位面臨的最大不確定因素。其發(fā)展走向將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決定特朗普政府的作為空間。
四
對華政策走向
特朗普贏得大選勝利后,其對華政策具有反復和多變的特征。從勝選后與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通話、質疑“一中政策”,到海湖莊園會后峰回路轉,中美建立四個機制、圍繞朝核與經(jīng)貿(mào)等議題展開務實合作。然而,目前中美關系的這種態(tài)勢也并不是確定的,未來仍有發(fā)生變化的可能。概括而言,其對華政策具有以下特征。
第一,從戰(zhàn)略驅動型向問題驅動型轉變。特朗普的前任奧巴馬有著非常清晰的亞太戰(zhàn)略。奧巴馬從對亞太地區(qū)長遠的重要性出發(fā),提出“重返亞太”“亞太再平衡”等戰(zhàn)略,其要義是將戰(zhàn)略資源從世界其他地區(qū)抽出,并向亞太投入。在外交上,奧巴馬政府拉近與盟國、伙伴國的關系,借南海問題拉攏東南亞國家;經(jīng)濟上,奧巴馬政府大力推進TPP;在軍事上,奧巴馬政府加大在亞太的軍力部署調整??傊?,奧巴馬政府有著相對清晰的亞太戰(zhàn)略規(guī)劃。與此同時,奧巴馬政府從地區(qū)的視角看待中美關系,將對華政策置于亞太戰(zhàn)略的大背景之下。無論其成效如何,其對華戰(zhàn)略和亞太戰(zhàn)略都是清楚的。特朗普政府上任以來,尚未提出清晰的、完整的亞太戰(zhàn)略或者對華戰(zhàn)略。從其政府的人員配備看,目前也未看到對亞洲或者中國較為了解的高層官員。相反,特朗普政府從“美國優(yōu)先”的整體戰(zhàn)略傾向出發(fā),在對華政策上也追求解決安全、就業(yè)這兩個核心關切,將與這兩個核心關切相關的朝核、經(jīng)貿(mào)提到最優(yōu)先的位置,追求一種“以結果為導向”[20]的關系。這一取向的優(yōu)點在于,特朗普政府在其最關心的核心問題上,可能比奧巴馬政府有著更強的執(zhí)行力;而其缺點則在于其戰(zhàn)略較為碎片化,也具有相當?shù)碾S意性。
第二,“互惠”或將成為特朗普政府對華戰(zhàn)略的主要目標。從2015年美國戰(zhàn)略界掀起對華戰(zhàn)略大辯論開始,“互惠(reciprocity)”越來越成為美國戰(zhàn)略界、商界討論中美關系時的“關鍵詞”。美方越來越多的人抱怨中國的市場與社會對美國的開放程度遠不及美國市場及社會對中國開放的程度,導致美國在中美交往中“吃虧”。[21]需要指出的是,美國相關人士當然是從美國角度討論中美關系的“互惠”。這種抱怨是否公正不是本文要討論的內(nèi)容,更值得關注的則是所謂“互惠”討論之下的邏輯:當美國自視為體系內(nèi)的領導國家、而視中國為可以塑造影響的相對弱小的對象時,美國可以接受其眼中的“不對等”“不互惠”情況;而當中美差距日益縮小,對華交往的“塑造”意味已基本消失,美國就很難再接受其眼中的“不公平”現(xiàn)象了。顯然,這一變化反映了美國對華戰(zhàn)略自信的下降。美國戰(zhàn)略界有關中美關系“互惠性”的討論,與特朗普個人在對外關系中強調相對收益的特點完全契合。特朗普在競選中多次表達中國在經(jīng)濟上“占了美國便宜”的觀點?!懊绹c中國在經(jīng)濟上相互競爭,而美國正在輸?shù)暨@場戰(zhàn)爭?!薄爸袊九c美國做生意很容易,但美國公司與中國做生意就沒那么容易。我們進入中國做生意要支付巨額稅收,可當中國對我們出售東西時,我們卻沒有收稅。”[22]特朗普政府官員的政策宣示也體現(xiàn)了特朗普“不再吃虧”、追求“互惠”的思維方式。美國國務院與國防部官員在陳述特朗普對華政策時明確表示,“中國的崛起造成了中美在經(jīng)濟、軍事以及地區(qū)影響力等方面的快速失衡。特朗普政府尋求以一種建設性的、以結果為導向的方式來糾正這一失衡”。[23]在接待習近平主席訪美前的吹風會上,白宮官員在介紹特朗普經(jīng)濟政策的前提時也表示,“雙邊的投資和貿(mào)易必須是互惠的。中美要建立一個公平的、平衡的、基于互惠原則的經(jīng)濟關系”?!盎セ菰瓌t意味著我們希望與中國一道,用一種建設性的方式來減少中方設置的系統(tǒng)性的投資和貿(mào)易障礙。我們希望讓美國公司面臨的凹凸不平的競技場變得平整?!盵24]
第三,在行為方式上,特朗普政府表現(xiàn)出明顯的“交易型”特征。特朗普一直自稱是善于談判的“交易大師”,著有《交易的藝術》一書。在其商業(yè)生涯中,特朗普頗善詭道,有時以并不光彩的手腕迫使商業(yè)對手達成協(xié)議。在競選中,特朗普就宣稱“不要忘記我們手中有對付中國的牌”。[25]他認為,中國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大于美國對中國市場的依賴。美國對中國有巨大的經(jīng)濟牽制力,美國只是沒有將其轉化為優(yōu)勢。當選美國總統(tǒng)后,特朗普在對華政策上表現(xiàn)出明顯的“議題聯(lián)系”的做法。在與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通話引起軒然大波后,特朗普2016年12月11日在接受美國福克斯新聞專訪時說:“我充分了解‘一個中國’政策。但是除非我們能在貿(mào)易等問題上與中國達成一個交易,否則我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堋粋€中國’的限制?!盵26]這番言論直接將中美經(jīng)濟關系與“一個中國”政策掛鉤。在海湖莊園峰會后,特朗普又于2017年4月11日發(fā)表推文稱,“如果中國幫助解決朝核問題,將從美國獲得有利得多的貿(mào)易協(xié)議”,[27]又將中美經(jīng)濟關系與朝核問題掛鉤。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迄今在與中國“交易”的過程中,并未作出任何實質性讓步來作為籌碼。特朗普的作法主要是利用美國強大的實力對中國施加心理壓力,例如宣稱不受“一個中國”約束、指定中國為匯率操作國、對中國商品施加高額關稅、在朝鮮半島周邊制造軍事緊張局勢等,隨后再以承諾“不改變現(xiàn)狀”(如回到‘一個中國’政策、不指定中國為“匯率操縱國”或不對朝鮮使用武力等)作為交易籌碼,換取中國滿足其要求。當然,特朗普的做法并非全然虛張聲勢。特朗普拿經(jīng)貿(mào)問題作籌碼,與前述的“互惠論”有直接關系。美國戰(zhàn)略界要求在經(jīng)貿(mào)問題上向中國施壓的聲音確實很高。特朗普拿“一中”政策做文章,也與美國戰(zhàn)略界近年來日益上升的“對臺虧欠論”有關。盡管美國戰(zhàn)略界主流反對特朗普改變“一個中國”政策,但是要求反思“一中”政策、要求美國在“一中”政策框架內(nèi)向臺灣方面更多傾斜的聲音非常普遍。也就是說,特朗普拿經(jīng)貿(mào)、臺灣等問題威脅中國:要么美國改變現(xiàn)行政策;要么中國在其他問題上做出讓步,以換取美國維持現(xiàn)行政策框架。
每當美國政府行政當局要在對華關系上取得突破時,國會等其他政治力量就會試圖“平衡”這種努力。
第四,特朗普政府的“非傳統(tǒng)”屬性也給中美關系突破傳統(tǒng)框架、達成戰(zhàn)略穩(wěn)定提供了某種可能性。盡管特朗普政府在近中期戰(zhàn)略以及具體的政策層面表現(xiàn)出戰(zhàn)略性不強的特征,但是在其與中國打交道的過程中,則始終強調從歷史的高度審視中美關系的必要性。從這一層次看,特朗普政府似乎有具有一定的“大戰(zhàn)略”思維。例如國務卿蒂勒森則多次在不同場合表示,正在與中方探討“未來50年的中美關系”,包括美國的“一中政策”、朝鮮半島問題以及南海問題等。[28]這些表態(tài)顯示,特朗普政府有意愿與中方探討達成中長期戰(zhàn)略穩(wěn)定關系的可能性。由于其“反建制”“非傳統(tǒng)”的特質,特朗普政府有條件突破傳統(tǒng)建制派在對華政策上的條條框框,做出超前思考。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美國三權分立的政治制度、美國建制派與特朗普政府之間的緊張關系,都有可能對中美兩國建立中長期戰(zhàn)略穩(wěn)定的努力造成重大阻礙。歷史經(jīng)驗表明,每當美國政府行政當局要在中美關系上取得突破時,國會等其他政治力量就會試圖“平衡”行政當局的努力,而且后者的嘗試往往具有美國國內(nèi)法基礎,因此更為持久。這一制度設計決定了美國政府行政當局對華政策很難擺脫戰(zhàn)略界的“地心引力”。這是中美兩國政府推動雙邊關系發(fā)展過程中需要高度關注的問題。
作者:達巍,國際關系學院校長助理、國際戰(zhàn)略與安全研究中心主任。
編輯:張?zhí)碇?/div>
本文來源:本文刊于《中國國際戰(zhàn)略評論2017》。
本文轉載自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ID:PKU-IISS)。
注釋:
[1]達?。簢H關系學院校長助理、國際戰(zhàn)略與安全研究中心主任(文章發(fā)表時任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美國研究所所長、研究員)。
[2]Stephen Gandel, “Donald Trump Says NAFTA Was the Worst Trade Deal the U.S。 Ever Signed,” Fortune, September 27, 2016, http://fortune.com/2016/09/27/presidential-debate-nafta-agreement/,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3]Vicki Needham, “Trump suggests leaving WTO over importt axproposal,” The Hill, July 24, 2017, http://thehill.com/policy/nance/289005-trump-suggests-leaving-wto-over-import-tax-proposal,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4]G。 JohnI kenberry, Liberal Leviathan, the Origins, Crisis,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orld Order,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1,p.169。
[5]Bloomberg, “Complete Donald Trump Interview: NATO, Nukes, Muslim World, and Clinton,” https://www.bloomberg.com/politics/videos/2016-03-23/complete-trump-interview-nato-nukes-muslims-and-hillary,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6]Stephanie Condon, “Donald Trump: Japan, South Korea might need nuclear weapons,” CBS News, March 29, 2016,http://www.cbsnews.com/news/donald-trump-japan-south-korea-might-need-nuclear-weapons/,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7]Paul Singer, “Trump blasts U.N。 at AIPAC, but he used to be a ‘very big fan’ of the group,” USA Today,March21,2016。
[8]Donald Trump, “Our Country Needs a Truly Great Leader,” Announcement of Candidacy, June 16, 2015, https://blogs.wsj.com/washwire/2015/06/16/donald-trump-transcript-our-country-needs-a-truly-great-leader/,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9]Peter Navarro, “The Trump Doctrine: Peace Through Strength,” The National Interest, March 31, 2016, available at: http://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the-trump-doctrine-peace-through-strength-15631,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10]Transcript: Donald Trump’s Foreign Policy Speech, April 27, 2016, https://www.nytimes.com/2016/04/28/us/politics/transcript-trump-foreign-policy.html,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11]Ibid。
[12]Transcript: Donald Trump’s Foreign Policy Speech ,April 27, 2016, https://www.nytimes.com/2016/04/28/us/politics/transcript-trump-foreign-policy.html,登錄時間:2017年4月15日。
[13]Ibid。
[14]The White House, “America First Foreign Policy”, https://www.whitehouse.gov/america-?rst-foreign-policy, 登錄時間:2017年4月5日。
[15]H.R 。McMasterand Gary D。 Cohn, “America First Doesn’t Mean America Alone,”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https://www.wsj.com/articles/america-?rst-doesnt-mean-america-alone-1496187426,登錄時間:2017年6月5日。
[16]Rex W。 Tillerson, Secretary of State, “Remarks to U.S。 Department of State Employees,” May 3, 2017,https://www.state.gov/secretary/remarks/2017/05/270620.htm,登錄時間:2017年5月15日。
[17]Samuel Osborne, “Angela Merkel says Germany can no longer rely on Donald Trump‘s America: ’We Europeans must take our destiny into our own hands,” Independent, May 28, 2017, 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europe/angela-merkel-donald-trump-germany-us-no-longer-rely-european-union-climate-change-g7-a7760486.html,登錄時間:2017年6月15日。
[18]Jonathan Swan, “Mnuchinto Freedom Caucus: Trump opposes border adjustment tax”, May 23, 2017, https://www.axios.com/mnuchin-to-freedom-caucus-trump-opposes-border-adjustment-tax-2419481482.html,登錄時間:2015年5月30日。
[19]John Cassidy, “Steve BannonIs Losing to the Globalists”, The New Yorker, April 6, 2017, http://www.newyorker.com/news/john-cassidy/steve-bannon-is-losing-to-the-globalists,登錄時間:2017年5月15日。
[20]Rex W。 Tillerson, “Remarks on China Summit”, April 6, 2017, https://www.state.gov/secretary/remarks/2017/04/269540.htm.2017年4月20日。
[21]例如2017年2月美國新政府上臺后,美國亞洲協(xié)會與加州大學圣迭戈分校牽頭撰寫了題為《美國對華政策:給新政府的建議》的報告。報告數(shù)十次提到中美經(jīng)濟和社會交往中的“互惠”問題,并且在結論中稱美國新政府的對華需要“更加堅定、更有效的政策工具、更加堅持互惠性”。參見Orville Schell and SusanL。 Shirk (Chairs), U.S。 Policy Toward China: Recommendations For a New Administration, http://http://asiasociety.org/?les/US-China_Task_Force_Report_FINAL.pdf,登錄時間:2017年4月20日。
[22]Transcript of the 6th Republican Debate。 January 14, 2016。 The Washington Pos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fix/wp/2016/01/14/6th-republican-debate-transcript-annotated-who-said-what-and-what-it-meant/?utm_term=。380114009255,登錄時間:2017年4月20日。
[23]2017年3月3日作者對美國國防部、國務院官員的訪談。
[24]The White House, “Background Brie?ng by Senior Administration Of?cials on the Visit of President Xi Jinp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pril 4, 2017,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7/04/04/background-brie?ng-senior-administration-of?cials-visit-president-xi,登錄時間:2017年4月20日。
[25]Post Opinion Staff, “A transcript of Donald Trump’s meeting with The Washington Post editorial board,” The Washington Post, March 21, 2016,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post-partisan/wp/2016/03/21/a-transcript-of-donald-trumps-meeting-with-the-washington-post-editorial-board/?tid=ss_tw,登錄時間:2017年4月20日。
[26]Caren Bohan and David Brunnstrom, “Trump says U.S。 not necessarily bound by ‘oneChina’ policy,” Reuters, December 12, 2016。 http://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trump-china-idUSKBN1400TY。
[27]Reuters, “TrumponTwitter (April11)-President of China, North Korea”, http://www.reuters.com/article/uk-usa-trump-tweet-idUSKBN17D1H4,登錄時間:2017年4月20日。
[28]例如美國國務卿蒂勒森曾經(jīng)在2017年3月訪華時做過類似表述?!癛ex Tillerson talks of a ‘historic moment’ in relations with China,” The Economist, March 20, 2017, http://www.economist.com/news/china/21719198-donald-trump-mulling-new-approach-rex-tillerson-talks-historic-moment-relations,登錄時間:2017年4月20日。
2017年6月國務卿蒂勒森在美國國會就2018財年預算作證時再次做出類似表述?!癝ecretary Tillerson Testi?es FY 2018 State department budget”, https://www.c-span.org/video/?429946-1/secretary-tillerson-testi?es-fy-2018-state-department-budget,登錄時間:2017年6月20日。
本文作者系新浪國際旗下“地球日報”自媒體聯(lián)盟成員,授權稿件,轉載需獲原作者許可。文章言論不代表新浪觀點。
轉載請注明來自濟南富森木工刀具制造有限公司 ,本文標題:《特朗普政府“美國優(yōu)先”外交政策的初步觀察與分析》
百度分享代碼,如果開啟HTTPS請參考李洋個人博客
每一天,每一秒,你所做的決定都會改變你的人生!
還沒有評論,來說兩句吧...